晚唐浮生

孤獨麥客

歷史軍事

“哚!”壹枝羽箭破空飛來,釘在盧懷忠高舉著的牛皮圓盾上。
箭矢的力量很大,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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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 西行

晚唐浮生 by 孤獨麥客

2024-6-22 09:44

  桃林塞之外,松柏翠綠,流水潺潺。
  數十軍士趕著大車,說說笑笑。
  他們在壹處山谷邊停了下來。
  這條山谷東西長達十五裏,兩側峭壁林立,如刀削斧鑿壹般。谷中甚狹,深險如函,就像潼關附近的遠望溝、禁溝壹樣的地形。
  這種地形在西北其實很多,人們稱之為“塬”。塬頂非常平坦,可住人,可種地,但缺水。塬的四周是絕崖峭壁,直上直下,塬與塬中間有狹窄深險的谷道通行。
  軍士們稍稍休息了壹會後,便開始撿拾樹枝、砍伐雜木。
  這條深險的峽谷就像地面裂開的壹條縫隙,以前是交通要道,建有關城,名曰“函谷關”,但後來交通改道,關城漸漸廢棄,此時谷中松柏蔭蔭,不見天日,已成了附近軍士們的樵采之地。
  樵采不是什麽好活計,即便在輔兵之中,也沒多少人願幹。這會前來的,要麽是上了歲數的,要麽是技藝不行的,或者幹脆就是被人排擠的。
  眾人休息時高聲談笑,幹活時有氣無力,正想二度休息時,遠處有大群騎卒奔來。
  眾人連忙聚集起來,議論紛紛。
  有機靈的人爬上了樹,放眼望去,道:“有數千騎,往桃林塞去了。”
  “妳會數數?怎知有數千騎?”
  “為何去桃林塞?”
  “是不是朔方軍?他們難道沒地方住,要去搶咱們的地方?”
  “不去打汴兵,來搶咱們的地方做甚?”
  沒人說得清所以然。
  桃林塞是陜虢軍的壹個廢棄營地,就在秦函谷關舊址附近,東邊是長達十五裏的深險谷道,松柏如林,不見天日,西邊同樣是谷道,直達潼關,但相對開闊壹些,有桃林置於其中,故得名。
  騎軍奔湧向前,很快便至桃林塞外。他們也不嫌營地破敗,直接就將其占了下來。
  與此同時,分出壹軍,直沖靈寶縣西北三裏的浢津渡口,將其占了下來。
  此渡口為大河津渡之要,可直通河中,陜虢軍設水手二百人於此,直接被趕走了。
  桃林塞、浢津並不是他們僅有的兩個占領之處,事實上當大道的曲沃、新店等地,都分兵把守。
  駐守靈寶縣的陜將朱簡有些驚慌,當天就親自前往理所陜縣,求見節帥王珙。
  朔方軍這架勢,不動城池,但把關津要隘都占了,只要他們想,各縣之間的聯系將被截斷,這是要做甚?借道,怎麽借成這個樣子?
  王珙正在府中欣賞舞姬表演,聽聞朱簡來了後,有些不痛快。
  “朱四妳又來作甚?”王珙起身來到節堂,看著壹臉惶急的朱簡,奇道:“難不成有軍士作亂?”
  “大帥怎還敢安坐?朔方軍數萬人湧入虢州,四處把守關津要地,不見其東出打汴兵,豈非假道伐虢之舊事?”朱簡也不猶豫,直接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。
  “安知建借道天平軍前往長安,遭朱瑄偷襲,三千軍盡沒於河上。邵樹德有此憂慮,也是尋常。其已書信壹番於我,言把守諸關隘護衛糧道,並無他意。以此觀之,應是擔心我盡起陜虢大軍斷其歸路。”王珙想了想後,說道:“夏兵可曾殺傷我陜虢軍士?”
  “不曾。”朱簡想了想後,答道。
  “此事先不要管。人都放進來了,我鎮兵不過萬余,散處各地,如何敵之?”王珙擡起右手,幾次想捋胡須,又都放了下來,最後方嘆了口氣,道:“幹脆壹不做二不休,把人都集中到兩座州城裏邊。我父在河中為帥,邵樹德焉敢奪我基業?數萬蒲兵,壹旦渡河南下,歸路盡失,他不敢的。”
  朱簡愕然,好像有那麽幾分道理,但總覺得還有些問題。
  可主帥都這麽說了,他能怎麽辦?最後只能怏怏不樂離開。
  他不急著回靈寶,而是先回了自家府邸。
  他們這些外鎮將,於外領兵,家人都在陜縣,方便主帥監視,經常很久才能回趟家。
  其妻張氏見夫君回來,很是高興,立刻遣人置辦宴席。
  酒席吃到壹半,來了壹位客人,自稱姓朱。
  朱簡本以為是哪個冒名攀附的假親戚,心中還暗哂,我就沒幾個家人了,妳還來攀附,那卻是自尋死路,待我好好戲耍壹番再殺不遲。
  不過在客人自報家門之後,朱簡大驚失色,立刻將人引入書房密談。
  ……
  石壕鎮之外,屯將打開寨門,將人迎了進去。
  寨內有營房,有熱水,有食物,還有馬料。
  屯田兵們將馬匹聚攏起來,按照騎督的要求,松松肚帶,餵些麩子、豆餅。
  河南馬少,東平郡王大辦馬政,設了好幾個馬場。但畢竟時間還短,底蘊還不夠,若能像平盧、成德的馬政那麽興盛就好了。
  戰馬,是寶貴資源,比人還貴。
  敢打敢拼的蔡人到處都是,但能沖能跑的戰馬卻不多見。
  靈夏之地,估計與河南剛好反過來。
  謝彥章胡亂啃著面餅,同時抓緊時間研判軍情。
  根據可靠的消息,朔方軍已進入陜虢,兵馬眾多。
  兵多,有好處也有壞處。
  謝彥章跟著義父東征西討,幾乎就從沒在兵力上占過優勢,次次打的都是劣勢局。
  最近壹次救援潞州,千余精騎抄小道,避開晉軍耳目,突入潞州城,與馮霸匯合,讓李克用大吃壹驚。
  澤州撤圍之後,他們又帶著馮霸部精兵突圍南下。壹路上細心大膽,數次沖散當面攔截的晉兵,最後成功突圍至河陽。
  不知道夏兵比之晉兵如何,若不夠精銳,人越多越壞事。
  他突然想起了曾在關中見到的夏軍騎兵,非常精銳。宣武軍中,大概只有踏白都能與之相媲美。
  不過他手下的人也不差。數次繞道突襲,臨陣破敵,每次都大敗敵軍。
  過幾日,便要與夏兵對上了,當年見到的那支騎軍,還在嗎?
  “騎督,該出發了。”劉康乂(yì)牽馬走了過來,提醒道。
  “方略都知道了吧?萬壹戰事不利,怎麽走,在哪匯合。如果撤退,往哪撤,都記住了嗎?”謝彥章擡起頭,問道。
  “記住了,定不會胡亂跑。”劉康乂也是老手了,當初跟著黃巢壹起入關中的,後來又跟東平郡王壹起赴汴,屬於心腹核心。
  “把各營、各隊軍官都喊來。”謝彥章不聽,直接讓手下騎軍將官全部集中起來。
  “若夏兵甚銳,攻之不利,往何處退?”謝彥章隨意點了壹人,考較道。
  “退往崤阪二陵。”此人答道。
  “崤阪二陵何處?”謝彥章再點壹人,問道。
  “胡郭村。”
  “可知怎麽走?若夜間逃奔,不辨方向,怎麽做?”
  “都帶了向導,不止壹人。”
  “夏兵馬多,追之甚急,又待如何?”
  “可利用屯田堡寨抵擋。”
  “每個堡寨位置可記清楚了?”
  “記清了。”
  “我不信,說來聽聽。”
  謝彥章不厭其煩,問的都是看似細枝末節,但卻十分重要的問題,見眾人都能對答如流之後,才放下了心。
  其他人,在他們這番問答之中又強化了壹次印象,應該都知道怎麽做了。
  “出發!”謝彥章招呼眾人上馬,絕塵而去。
  他們帶了不少空載的馬兒,就為了能夠維持機動力。但還無法做到壹人雙馬,這讓謝彥章頗感遺憾,得向河北諸藩多買些戰馬。平盧鎮馬也很多,亦可采買。
  ……
  洛陽城外,張全義正在為葛從周送行。
  葛從周帶著衙軍中較精壯的四千人,同時又從州兵、屯田兵中抽三千勇武之士,包括六百弩手,趕著臨時征集而來的輜重車輛,向西出發。
  這對假父子,真敢搏命!張全義心中憂懼不已。
  按照他的想法,夏軍此時還沒來,自當修繕城寨,堅壁清野,讓其野無所掠。
  他們的糧道那麽長,如果不能在河南府獲得補給,很快就會支持不下去。
  葛從周同意這壹點,下令立刻堅壁清野,只給百姓留下活命的口糧。夏兵若要搶,就搶好了,百姓活不下去,就是他們造的孽。
  當然百姓沒那麽傻,肯定會想方設法藏下糧食,或者幹脆帶著糧食躲山裏去。
  河南府並不完全是平原地形,事實上山很多,可以藏身的地方不少。
  但沒關系,只要這麽做了,就能大幅度降低夏兵獲得糧食補給的可能。
  幸好有人提供消息,邵樹德也不敢完全信任王珙、王重盈父子,這才不至於措手不及。
  七千大軍走在通往陜州的通驛大道上。
  葛從周仔細看著那些兵,總算衙軍還能看得過眼,州兵、屯田兵就只能說馬馬虎虎了,這還是挑的比較善戰的呢。挑剩下的,也就只能守城,若野戰,遇到沒經歷過重大損失,老兵較多的朔方軍,估計會壹敗塗地。
  二十二日,大軍抵達新安縣,領取糧草補給後,西行至澠池縣。
  這裏有兩千余駐軍。
  葛從周在此停留了壹天,打探了壹下消息,隨後出城東北行。
  走了壹天後,見天色已黑,立刻下令調頭,全軍向南往永寧縣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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