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唐浮生

孤獨麥客

歷史軍事

“哚!”壹枝羽箭破空飛來,釘在盧懷忠高舉著的牛皮圓盾上。
箭矢的力量很大,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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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壹章 擒生

晚唐浮生 by 孤獨麥客

2024-6-22 09:44

  天寒地凍,濃霧彌漫。
  壹堵矮墻內,幾個辮發男子正在喝酒玩鬧。
  院子裏栓著馬匹。不知道什麽原因,馬兒有些不安。壹名辮發男子起身,安撫了好壹會兒,還是不能讓馬兒平靜下來。
  他低聲罵了幾句,然後便打開木門,出外查看。
  這壹去便是好壹會兒,再沒見他返回。外面也沒有傳出任何動靜,平靜得有些詭異。
  其余幾人陸續放下酒碗,神色間驚疑不定。
  “嗖!嗖!”數道羽箭襲來,場中痛叫壹片。
  壹名辮發男子猛地從地上跳起來,縱身躍入屋內,身後還跟著壹人。
  但箭矢飛來的速度太快了,他才剛剛跨過門檻,肩上便挨了壹下,踉踉蹌蹌地摔跌了進去。
  屋內還有數人,聽到外面的慘叫聲,紛紛掣出步弓,朝外還擊。
  但來襲的人十分狡猾,就躲在外面,時不時射出壹箭,阻礙他們出門。
  壹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披掛上了鐵甲,嘴裏連聲說著什麽,似乎想帶人壹起往外沖。
  其他幾人連連點頭,還有人找來了木盾。
  就在這時,只聽“嘩啦啦”亂響傳來,房頂被捅開了壹個巨大的窟窿,瓦片、碎木屑紛紛揚揚灑下,讓人睜不開眼。
  又是幾聲痛叫傳來,原來頂上正有人朝下射箭。這麽近的距離,射中了便入肉極深,甚至貫透胸腹。
  草料房那邊燃起了熊熊烈火,不時傳來壹聲慘叫。屋內眾人心慌意亂,躲無可躲,只能硬著頭皮往外沖。
  不出意外,又是壹波箭雨。
  “勒曲堪!”有人喊叫了壹聲。
  “嘿,來得好!”壹名戴著璞頭,腰間挎著步弓,手裏拿著厚背大砍刀的漢子讓過其前沖之勢,然後壹刀斬下,敵人脖頸處熱血飈出,無力地撲倒在地。
  “王全斬殺了賊酋!”眾人士氣大振,弓弦聲連響,更有數人跳下矮墻,將另外兩名賊人放倒在地,牢牢捆紮了起來。
  擒生的賞錢,可比斬首要高!
  王全領著人快步上前,屋內又沖出壹人,嘴裏嗚哇做響。
  王全讓過其捅過來的長矛,輕巧地壹刀落下,賊人又撲倒在地。
  “看王指揮殺賊,直有舉重若輕之感,仿佛那賊人故意撞上來壹般。”戰鬥很快就結束了,壹名身穿褐布軍服的漢子上前,看著躺在地上的屍首,連連贊嘆。
  “孫隊頭說笑了。”王全略微有些氣喘,悻悻道:“才活動了這麽會,就有些氣喘。若是十年前,某披上重甲,定在吐蕃賊子群裏殺個七進七出。歲月不饒人啊!”
  “隊頭、阿爺,腌肉房那邊又抓了壹人,另斬首十壹級,未走脫壹個。”說話之人年紀甚小,大概十六七歲的樣子,口音也有些奇怪,不是很標準。
  “叫什麽阿爺?叫王指揮!”王全臉壹落,數落道。
  “遵命,王指揮。”王郊低頭受教。
  “今日妳爬上那草料房縱火,舉止操切,毛手毛腳。賊人若鎮定,只需分出壹兩人,射上幾箭,妳們那幾個小男壹個都活不下來。”王全臉掛寒霜,訓斥道:“與草料房賊人搏殺時,那麽近,他拿矛捅來,妳也拿矛和他互捅?教妳的投矛忘了?臨戰先投出去擾敵,後再搏殺!”
  “王指揮,令郎今日十分勇猛,何必苛責呢?”孫隊頭上前笑道:“某第壹次上陣時,心慌意亂,手心冒汗,步槊都握不穩。令郎是第壹次吧,比某當年強多了,哈哈。”
  “這也是為他好。”王全嘆道:“教了那麽多東西,都是某從戰陣上悟出來的。那會真是慘,沒人教,大夥都不懂,全靠悟。悟得慢了,就是個死字,運氣不好,也是個死。”
  孫隊頭了然。經制之軍,壹般都有各級教練使,很多基礎的東西都可以直接學到。起事的亂民,如果沒有官軍加入,或者沒有地方豪族入夥,那真的什麽都不懂,壹切經驗都得從死人堆裏學,代價太大了。
  “走吧,今日擒得三人,斬首十壹級,吐蕃賊子的這個哨鋪算是廢了。”孫隊頭招呼眾人趕緊清點戰利品,準備撤退。
  “對了,勒曲堪何意?”王全突然問道。
  “吐蕃語百戶長之意。”孫隊頭說話間也很羨慕,王全這是撞了大運了,直接擒殺賊酋。
  王全聞言大笑,道:“這下買牲畜、買家什、買農具的錢都有了。再過幾年,吾家二郎去蒙學的束脩也有了。”
  “王指揮……”孫隊頭躊躇了壹下,看軍士們正在牽吐蕃人的馬匹,便抓緊時間問道:“不如將那副鐵甲售賣予我,如何?賊酋那體型,與我差不多,正合用。”
  “此事不急,待回去再說。”王全飛快地從吐蕃“勒曲堪”身上剝下衣甲,動作熟練得讓人詫異。
  片刻後,壹行人在哨鋪內外堆滿了柴草,點起大火之後,便匆匆離去。
  “孫隊頭,某有壹事不明。”回去的路上,王全策馬與孫隊頭並排,問道:“當初尚延心歸國,不是獻河、渭、岷、蘭、會等州了麽?怎麽到現在這裏還是吐蕃治下?”
  “王指揮,尚延心歸國自然是歸國了,然其有兵,有地盤,為河渭都遊奕使,相當於藩鎮,朝廷號令如何能通達諸州?”孫隊頭回道:“也就高郡王膽子大,還派兵搶占了鳳林關。然尚延心死後,吐蕃諸部復叛,就不得不撤了回來。今河、渭、岷、洮、蘭等州各有吐蕃部落盤踞,大帥要打的便是這些部落。”
  “岷州伏弗陵氏也是嗎?”
  “自然。”孫隊頭答道:“伏弗陵氏地控岷、渭兩州,具體多大某也不是很清楚,總之吐蕃人遊牧,其轄區並不壹定按照國朝的疆域來劃分,只能說個大體位置。”
  “那咱們襲擊的這個閭馬部是何來歷?”
  “伏弗陵氏的附庸部落。”孫隊頭說道。
  二人壹面走,壹面說,很快便回到了會州境內白家部的草場上。
  上頭在祖厲河附近設置了不少村落。除赦免的巢眾刑徒外,還有在銀州四縣募集的前巢眾民戶,王全便是其中之壹。
  他原本在開光縣租種軍屬農場土地,日子倒也過得下去。當聽聞到會州可以白得壹頃地之後,立刻心動了。他明白大帥的意思,不就是移民實邊麽?別人怕,他可不怕!刀頭舔血這麽多年,誰怕誰啊?
  王全血液裏貪婪、好鬥的因子被激發了,於是主動應募,帶著壹妻二子,長途跋涉來到了會州,被安置到了祖厲河上遊地段。
  與他壹同過來的還有七八十戶,統壹編為壹裏,王全因為經驗豐富,名氣較大,又被任命為土團鄉夫指揮。
  定遠軍也往這邊派了少量指導人員,比如今天偷襲吐蕃哨鋪的事情,便有壹名隊正、三名軍士參與。
  之所以對這個部落如此不客氣,原因也很簡單,曾經西逃的昑屈部又回來了。他們的岷州姻親伏弗陵氏同意他們繼續在岷、渭壹帶的草原上放牧。
  白家得知消息後,立刻上報。會州方面與伏弗陵氏的關系再度惡化,收了錢卻又食言不辦事,蕃人果然還是蕃人!
  於是乎,從上個月開始,會州附唐各部落及屯墾村莊便時不時派人南下,襲擊吐蕃部落,拆毀哨鋪,搶奪牛羊,今日的行動便是其中之壹了。
  壹行人回到營地後,卻見這裏的人比往常多了數倍,甚至還有近千騎卒。孫、王二人面面相覷,這是有大官來了吧?
  二人吩咐了壹下,讓大夥收斂收斂,別太無法無天,然後便帶著俘虜,經重重檢查之後進了營地。
  “哦,捉生將如此神勇,竟抓了三名蕃賊回來?”甫壹進營,他們便遇到了壹名全身披掛的大將。
  大將身邊簇擁著不少親兵,此時便有人喊道:“新泉軍使楊將軍在此,爾等還不來拜見?”
  “拜見楊軍使。”眾人紛紛行禮。
  “某受大帥重托,率新泉軍四千眾南下會州,便是為了征討吐蕃。”楊悅看著眾人,和顏悅色地說道:“能殺吐蕃人的便是好漢子,不但不用行禮,還有賞!”
  王全聽了喜上眉梢,他現在聽到賞字就激動,於是高呼道:“楊軍使賞罰分明,果有名將之風。”
  楊悅笑著指了指王全,道:“將俘虜帶過來,某要親自審問。”
  三個俘虜很快被帶了上來,全都是左衽、辮發,純得不能再純的吐蕃人的裝束。
  “將軍饒命,某有情容稟。”
  楊悅帳下壹個懂吐蕃語的幕僚正待上前詢問,俘虜中某人突然高呼道,而且說的居然是大唐官話。
  王全正待離開,見狀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,這是漢人還是吐蕃人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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