詭三國

馬月猴年

歷史軍事

這是壹間普通的梁木結構的泥瓦房,大概也就二十幾個平方,黃泥墻上塗的白堊有些地方都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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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78章諸葛三問,新建秩序

詭三國 by 馬月猴年

2020-12-26 18:44

  就在斐潛接見魯肅的時候,諸葛亮也拜訪了郭嘉。
  郭嘉的所謂西京考正之職位,無疑就是相當清貴的,清貴到了幾乎門可羅雀的程度,所以諸葛亮前來拜訪的時候,也根本不需要什麽排隊等候,將名刺遞進去不長的時間,郭嘉就表示願意見面了。
  諸葛亮穿著壹身月牙白的外袍,緩緩前行。
  因為漢代工藝的問題,很少有純粹的白色,除非是驃騎特產的所謂“年白”服裝才勉強算是有純白的。
  所謂“年白”,也就是說最多白壹年,第二年就黃了…… 妳看,驃騎所產就是這麽實誠,說“年白”就是只有壹年白,絕不做什麽虛假宣傳。
  當然,就像是後世許多產品宣稱的壹樣,可以免費的再次“維護”,但是需要客戶自己送到相關的維護點。
  這樣的銷售策略,後世的人都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,就更不用說漢代的這些當代人士了,欣欣然接受,並且還追捧不已。
  而月牙白麽,就算是不經過“特殊加工”之前的勉強最白的顏色了。
  郭嘉,則是穿著壹身灰黑。
  當看見壹身月牙白的諸葛亮前來的時候,郭嘉不由得恍惚了壹下,因為他忽然想起來,他自己少年之時,似乎也喜歡穿著這樣的壹身月牙白,只不過月牙白的衣裳太貴,而他必須要在節省酒錢的前提下,才有可能積攢下購買壹身月牙白行頭的可能,所以麽,郭嘉年少的時候就從來都沒有穿過月牙白…… 或許,自己當年年少的時候,穿起月牙白來,也是這番模樣?
  在郭嘉的略有有些楞神之時,諸葛亮上前壹步,“見過西京考正……” 諸葛亮行禮的姿態標準且從容,頭微低,手微前,身軀微傾,每壹部分都似乎恰到好處,多壹分不多,少壹分不少。
  郭嘉眼角忍不住跳了壹下,然後微微笑了,“客氣了,見過瑯琊小友……” 諸葛亮擡頭,看見郭嘉眼眸之中似乎也有個人擡起了頭。
  郭嘉伸手虛邀:“有請。
  “ ”考正先請。
  “諸葛亮禮儀依舊規範。
  郭嘉也沒有多做客氣,領先了壹步在前,引著諸葛亮在廳堂之中坐下。
  諸葛亮慢條斯理的坐下,然後整理身上的衣袍。
  這當然也是禮儀的壹個部分,只不過諸葛亮做得很慢,很細致。
  郭嘉呵呵笑了笑,然後就看著,似乎在看著廳外,也似乎在看著諸葛亮,就像是廳外草色微青十分宜人,又或是諸葛亮這樣整理衣袍的樣子動人無比,可以看到天荒地老壹般。
  “西京考正,果然名不虛傳……”諸葛亮將衣袍理順,手放下的同時,也緩緩的說道,“亮年少之時,已聞考正大名……於曹司空帳下,舒展才華,十勝之論,侃侃堂堂,揮手之間,便是城郭損壞,運籌帳內,須臾攻略州郡,所料無不中,所謀無不成,更有扶微弱,抗強橫,匡復社稷之誌,故深慕之。
  今有良機,得見真顏,乃亮之所幸也……“ 郭嘉說道:“嘉亦聞南陽有賢才,木屋閑坐,笑傲風月,身有拂雲之誌,納有光輝之願,發有宏圖之論,立有輔國之能,更是忠心天子,精誠報國,願拯萬民於水火之中,挽乾坤於白茅之上。
  嘉亦深感其誌也,今得見,果然驚艷,慰之甚也……“ 諸葛亮看著郭嘉,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麽驃騎將軍斐潛特意說要讓他來見壹見郭嘉了。
  郭嘉也看著諸葛亮,心中也是同樣略有感悟,他似乎感覺到了壹些什麽。
  看著眼前的諸葛亮,雖然距離並不是十分的遙遠,但是感覺中又像是拉開得很遠,就像是自己站在這個山頭,而諸葛亮則是在另外壹座山嶺的巔峰,兩人遙遙相對,四周白雲環繞。
  在沒有見到郭嘉之前,諸葛亮已經想好了自己要跟郭嘉談壹些什麽。
  諸葛亮想要問壹下郭嘉,當年為什麽曹操會屠徐州,郭嘉究竟知道不知道,有沒有做什麽事情,亦或是在這個過程中,郭嘉究竟是獻策者還是執行者,然後對於曹操這樣做究竟是怎麽想的等等壹系列的問題,但是在見到了郭嘉,在短短的交鋒之後,諸葛亮推翻了之前的計劃。
  此時此刻,諸葛亮忽然感覺到,這些之前他非常想要知道的答案,在這壹刻失去了意義。
  雖然那些事情,也確實是諸葛亮心中的痛楚,是諸葛亮難以忘懷的壹塊傷疤,但是既然曹操那麽做了,而郭嘉是其帳下謀士,就說明郭嘉並沒有阻止,而是默許,甚至是縱容了曹操掠奪徐州的行為。
  那麽即便是問得再清楚壹些,又有什麽意思呢?
  諸葛亮微微低頭,讓自己眼中的神色不至於直接流露出來,“今日得見考正,亮有三惑,還望考正指點迷津……” 郭嘉不由自主的將身軀挺直了壹些,然後吸了壹口氣,說道:“請講。
  “ ”敢問,何為“士”?
  “諸葛亮低著頭,輕聲問道。
  郭嘉瞇了壹下眼,就像是忽然被光線照到了眼睛上壹樣,然後沈聲說道:“子貢問孔子,何如斯可謂之士矣?
  孔子有三答,可謂之士也。
  今小友之意,莫非春秋之士有別於當下乎?
  “ 諸葛亮擡頭,目光堅定,”考正之意,今之士同於春秋乎?
  “ 雖然兩個人的話,似乎相差不多,但是意思完全不壹樣。
  郭嘉不能答。
  若是為了應付了事,大可以將《大學》裏面的話語搬出來,然後唱壹唱高調什麽的,然後自然是勉強糊弄過去,但是郭嘉明白,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可以輕易用所謂大道理來欺瞞蒙蔽的,如果自己說出什麽“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”的言辭來,恐怕就會被眼前的這個人所看不起。
  其實郭嘉和諸葛亮都有答案。
  郭嘉有郭嘉的,諸葛亮有諸葛亮的,他們的答案就像是他們所說的話壹樣,有些壹樣,也有些不壹樣,但正是這些不壹樣,使得他們意識到,這個分歧才是最為重要,並且是無法調和或是妥協的。
  諸葛亮微微點頭,就像是郭嘉沒有回答,但是已經得到了答案壹樣,說出了第二個問題:“敢問考正,何為“國”?
  “ 郭嘉深深的吸了壹口氣。
  這壹個問題,比之前的問題還要更加的棘手。
  諸葛亮所問的“國”,自然不可能是想要讓郭嘉做壹個名詞解釋,這個“國”字,不僅僅是名詞,也是壹個動詞,同時也是壹個形容詞,甚至還是壹個定語或是狀語,表示當下進行的壹個狀態。
  郭嘉緩緩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,“國於心中……” 諸葛亮點頭,表示認可。
  就像是東漢朝堂之上,有多少兩千石,多少三公大員,高呼著忠君愛國,天天將社稷天下掛在嘴邊,這些人就真的有“國”在心中麽?
  又有多少官吏,手握朝廷權柄,然後欺壓搜刮百姓,貪贓枉法無惡不作,這些人又有將“國”放在心中麽?
  難道他們不知道如果壹旦這個“國”崩潰了,他們所能仰仗的那些地位,那些權柄,全部都會壹同湮滅,即便是他們擁有再多的財富,也逃不開“亡國奴”的帽子麽?
  他們壹些人知道,壹些人不知道,但是絕大部分都是明明知道,卻以各種理由各種借口當做自己不知道。
  “那麽……何為“華夏”?
  “諸葛亮提出了第三個問題。
  郭嘉深深的,深深的嘆了壹口氣,說道:“某之答,非汝欲得之,又何必問?
  “ 諸葛亮低下了頭,行拜禮,”多謝考正指點。
  “ 兩個都是極端聰明的人,郭嘉壹說,諸葛亮就知道是什麽意思了。
  所以諸葛亮拜謝,而郭嘉只能再次嘆了口氣。
  諸葛亮向郭嘉告辭,郭嘉默然少許,依舊是站起身來,送壹送諸葛亮。
  兩人行至前院大門之處的時候,諸葛亮再次向郭嘉行禮,然後說道:“此番前來叨擾,固有亮之所願,不過亦是……” 諸葛亮微微轉頭,看向了壹個方向。
  郭嘉順著諸葛亮視線方向望去,只見街道盡頭的城中高臺之上,有幾名兵卒正在值守,而在這幾名兵卒身後,則是壹面三色旗幟,在春風之中展露著身姿,飄飄蕩蕩。
  ……(??·????·??)(o??▽??)…… 在千裏之外,也有壹些人在面對著三色旗,有些發呆。
  這是壹群危須人,他們要帶著勞力,趕到海頭來找漢人的官吏報道,然後加入“偉大”的,“神聖”的漢人大都護的城池修復工作。
  陽光潑灑而下,在這壹片土地上,天空似乎比其他的地方要更加的湛藍,更加的清澈透亮,也同樣映襯著三色旗更加的嬌艷和妖嬈。
  天氣如此,春日的陽光也是溫暖起來,至少不像是臘月的那個時候的太陽,哪怕是照在身上,也是有氣無力聊勝於無的樣子。
  於是乎,在這樣的情況下,位於海頭的大都護的城池修復工程自然也是繼續開始了施工建設。
  華夏之人麽,修理地球的技能,幾乎都是滿的…… 因為臨近海頭,自然就可以修壹條護城河。
  三丈寬,壹丈半深的壕溝,早在秋天的時候已經是初見規模,挖出來的土方,堆疊在河溝的內側,構建出壹個外低內高的梯度來,即便是有戰馬沖刺到極速,或許可以跨越三丈護城河面,也無法再蹬得上內側較高的平臺。
  當然,現在還不急著引水,因為冬天凍土雖然看起來堅硬,但是實際上有許多的水分。
  要等到夏天夯實了之後再加上條石,然後再在秋天抹上漿,經過冬天雪降之後,看看何處需要修整何處需要填補,之後才能正式引入水來。
  當下自然是要將殘留在河溝之中的壹些積雪,還有融化了的積雪形成的淤泥清理出去…… 這麽大的工程量,自然不是全數依靠漢人完成,而是由漢人作為監督,指揮著大量的“西域民夫”來完成的。
  早壹些投奔了呂布的危須族人排上了用場,他們對於地方的“動員”能力,超出了漢人,因為他們知道西域的這些家夥會藏在哪裏,那些年青的壯勞力又躲在何方。
  貴霜人敗退所留下來的空間,如今被漢人獲得,而漢人填塞和占據的時候,多少會有壹些液體和固體落下,而這些東西,就是這些中傳手的報酬。
  李儒只是用壹些很簡單的話語,然後再將漢人的物資展示了壹下,頓時就獲取了這些危須人的“效忠”。
  當大棒足夠大的時候,簡單的甜頭就會分外香甜。
  因為他們知道,如果他們不成為中轉站,就會有更多的人蜂擁上來,來頂替他們的位置。
  決定這壹項事項有多少好處的,有多少報酬的,不是工作的量有多少,也不是帶來的“勞力”有多少,而是競爭者有多少…… “妳說,漢人的這個旗幟,三個顏色,到底是什麽意思?
  “ ”不知道。
  不過聽有人說是代表天,地,還有人……“ ”不對,我聽說是太陽,月亮和星星!
  “ ”妳們都錯了,我聽說是財富,刀槍,還有……鮮血……“ 頓時幾個看著旗幟的危須人都沈默了,然後看著鮮紅的那壹塊,似乎能感覺到在上面隱隱有些血液流動著。
  “走了!
  漢官來了!
  “ 忽然有人在前方呼喝道,驚醒了這幾個有些發呆的危須人,然後也紛紛加入了呼喝的行列,開始敦促著這些”自發自願“的西域勞動力向前挪動。
  這些“西域勞力”並沒有多少反抗,因為他們並不是被綁來的,而是被吸引來的。
  原來躲避是因為不了解情況產生的害怕,現在知道了前來勞動,不僅有報酬,還可以用這些報酬在市場上換取東西,不管是麻布還是油氈,都是他們家庭裏面需要的東西,而他們的付出,就只是體力而已。
  反正在山溝裏面窩著,閑著也是閑著,為什麽不來試試?
  漢人的官吏壹臉嚴肅,登記了危須人帶來的勞動力數量,然後很快的就按照人力數目派給與了危須人壹部分的工程項目,至於工程的質量,由漢人官吏驗收把控,若是做的不好,則是這些包工頭危須人受到責罰,而這些危須人自然也是盯得緊緊的,才能獲取最大的報酬。
  而這些報酬,和大多數西域人壹樣,危須人很快的又會在海頭之處的貿易市場上花個幹凈,因為對於危須人來說,那些可愛的精美的小銅片銀片什麽的,對於他們的生活水平,並沒有太多的實際價值,但是用這些銅幣銀幣換來的物資,才能夠真正的改變他們原本貧瘠的生活質量…… 西域正在建立壹個全新的秩序,而這個建立秩序的過程,是李儒從驃騎將軍斐潛身上學到的。
  當然,驃騎將軍身上還有很多很有意思的東西,壹些李儒從未見過的觀念,壹些全新的態度和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,這讓李儒很欣賞,也很好奇。
  這也是李儒在董卓之後,全面轉向支持斐潛的原因。
  從斐潛那邊獲取的有壹個全新的詞,叫做“資本”,然後圍繞著“資本”這個東西,產生出“經濟”。
  當然,在李儒的理解裏面,“資本”就是所有的可以用得上的東西,而“經濟”就是在使用和創造之後,交易而產生出來的那些財富。
  而斐潛提出的觀念之中,西域是有大量的“資本”的,只不過很多人看不上,在之前的漢人觀念中,西域無疑是貧瘠的,和習慣於農耕的華夏土地完全不同,這裏的風沙以及溫差極大的地理環境,使得只有在壹小片的區域內才適合種植數目有限的莊禾,所以壹直以來都不是漢人目光關註的地點。
  單純從莊禾的角度來說,西域沒什麽價值,但是西域有黃金、白銀、煤炭、石油,玉石等等,這些東西雖然不能直接吃,但是也是壹種“資本”。
  然而因為西域本身開發程度並不高的原因,所以這些東西在西域並沒有多少價值,即便是黃金,也因為洗金很麻煩,所以放著金光粼粼的河水無人問津,就更不用說其他的礦產了。
  如今李儒來了,在海頭修建城市,而在城市還沒有完全建立起來的時候,大型的市場就已經建設完畢了,大量的物資在這裏轉換,其瘋狂和熱烈的程度,似乎都會讓人忘卻了這裏原來的主人並不是漢人。
  至於貴霜…… 之前李儒覺得可能有些問題,但是現在,李儒覺得這不是什麽問題。
  如果西域距離貴霜的中心非常近,那麽之前的幾場戰鬥之後,必然就有大量的貴霜援軍出現,畢竟不管壹個國家再怎樣的腐敗,當外敵出現在帝國的心臟的時候,多少也會抽搐壹下。
  即便是這個抽搐沒有什麽作用。
  但是事實上,西域的這些貴霜人,沒有援軍。
  李儒留出了空間和時間,但是這些貴霜人依舊沒有援軍,這就說明了要麽是貴霜人根本沒將李儒呂布等人看在眼裏,要麽就是西域距離貴霜人的帝都,就像是之前班超所描述的那樣,十分的遙遠,遙遠到了反應都是非常的滯後。
  即便是貴霜人最終來了,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後的事情了。
  所以,李儒很從容。
  而這種從容的姿態,也影響了其下的漢人,進而影響到了危須人,甚至西域的其他人。
  這些西域人覺得漢人並不是想要撈壹筆就走,而是像貴霜人壹樣要紮下根來的,那麽多半不會做什麽很過分的事情,打自然打不過,而且似乎也不準備趕盡殺絕,那麽能在貴霜的時代能活下去的西域人,自然也可以在新的漢人時代活下去,所以,還有必要奮起抗爭麽?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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