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壹千七百章 種五的朋友

　　《蜀中雜記》：
　　初，阿嚕薩古功加左仆射，以獻虜未盡，拘哈日陶高，復令瑪古蘇整軍進討。
　　由是準布諸部俱不服。
　　十壹月，辛巳，太白晝見。
　　準布部長瑪古蘇叛，殺遼金吾圖古斯，傳檄諸部，宣遼十罪。
　　戊申，烏古、敵烈部叛，攻遼泰州。
　　癸卯，瑪古蘇與敵烈部固其赤，烏古部烏納合軍，攻倒塌嶺。
　　阿嚕薩古帥師三萬相拒。
　　膠著之際，蒙根圖拉克至，以白韃重騎突之。
　　阿嚕薩古身死，遼兵大潰，死者十之七八，渾水為赤。
　　瑪古蘇獲糧二十萬石，聲威大震，壹時金山以北，諸部盡叛。
　　遼主命奚六部制置使耶律郭三，發諸番兵討之。
　　戊寅，以宮帳左帥彰聖軍節度使，耶律足哩出本部契丹皮室軍討之。
　　壬申，遼以樞密副使王是敦兼知樞密院事，以權參知政事韓資讓參知政事。
　　命西北路招討司耶律托蔔嘉、雲內州招討使蕭古裏，發兵相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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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雲內州，蕭古裏近日心驚肉跳，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發生。
　　這些年下來，蕭古裏對對面包圖城的種家兄弟，是又愛又怕。
　　種諤籠絡蕃人的手段了不得，自己這個人家給新修的雲內州裏，有多少是種五郎的人，自己都不知道。
　　說白了，自己這個城，其實都是種五在替自己養著。
　　近日城外韃靼人的調動非常頻繁，這是要出大事兒的征兆。
　　他遣使去西北路、西南路招討司詢問，使臣們壹個都沒有回來。
　　幾個月裏，雲內州就好像被遼國遺忘了壹般，什麽消息都進不來。
　　蕭古裏已經老了，他已經不想再為遼國賣命，也賣不動命了。
　　突然，守衛副將闖入大帳：“城主不好了！他們把城圍了！”
　　“誰？”蕭古裏趕緊叫人披掛：“誰把城圍了？”
　　“種殺神！”
　　蕭古裏大驚失色，待到奔到城頭，就見城下壹匹高駿的大馬上，種諤壹身皮襖，戴著個大帽子：“蕭兄，種五前來，有事相商，快開門！”
　　“種種種老弟……”蕭古裏都嚇得結巴了：“妳我兄弟多年，感情深篤，妳妳妳這是何意？”
　　種諤不耐煩地揮揮手：“有什麽話，進城再說，不行妳放個吊籃下來也成。”
　　“好好好，老弟妳稍待！稍待啊！”
　　等到種諤進城，來到城主府中，蕭古裏命人送上酥油茶，才忐忑地問道：“老弟，如何命韃靼人圍了我的城池？”
　　說完哭喪著臉：“如果老弟要哥哥這條命，只管拿去，只求老弟饒了我全家老小，還有合族性命，哥哥就感念老弟的大德了……”
　　說完竟然嗚嗚假哭了起來。
　　“哥哥想到哪裏去了。”種諤喝了口茶：“此番圍城，不是要為難哥哥，恰好相反，愚弟是為了救妳啊！”
　　“這是怎麽回事兒？”蕭古裏愕然而問。
　　種諤取過身側的皮包，倒轉過來壹抖，無數的金牌、信件，都給抖落到了幾上。
　　蕭古裏大驚：“可汗金令！”
　　再打開壹封信件：“這……這……”
　　種諤再次端起茶杯：“韃靼阻蔔、白韃、準布、烏古、敵烈諸部，齊皆反叛，貴朝三萬大軍盡沒於倒塌嶺，金吾圖古斯、左仆射阿嚕薩古喪命。”
　　“西北路招討司耶律托蔔嘉奉命東援，又被阻蔔大軍聯合梅裏吉、達密裏兩部，伏擊於土兀那水。”
　　“這些金令裏邊，有耶律托蔔嘉的告急文書，有上京城過來的緊急軍令，都是要哥哥去送死的。”
　　“念在交情壹場，這些，兄弟都給哥哥攔下了，韃靼人那裏，兄弟也有幾分薄面，不會讓他們為難哥哥妳的。”
　　蕭古裏看著那些金牌令信，跌足道：“兄弟誒，陛下有召，如果哥哥不赴，接下來還是個死啊！”
　　種諤壹臉的訝異：“這些信使，都被韃靼人截殺於半途，哥哥妳根本就沒有見著。”
　　“沒見著金牌，哥哥只能妥守城池，誰都怪不著妳啊！”
　　蕭古裏神色不禁變了幾次：“兄弟妳是……要哥哥投宋？”
　　“說那些為時尚早。”種諤搖頭：“兄弟這次來，只是表明態度。”
　　“於公於私，哥哥都是大宋的朋友，我種五的朋友。”
　　“對朋友，大宋是不會不管不顧的。”
　　“初到包圖，是哥哥甘冒著天大的幹系，將故城讓給我們，才讓種五立穩了腳跟。”
　　“哥哥妳看如今的情勢，遼國上京道六千裏河山，韃靼人盡數舉兵背叛，這可是數十萬帳，上百萬人的大變，哥哥妳就算英雄蓋世，渾身是鐵，又如何能夠力挽狂瀾？！”
　　“阻蔔、白韃兩部從西域回來時，已經各自擁有了數千重騎，幾萬輕甲，就算哥哥妳率部盡出，又如何能夠與他們抗衡？”
　　蕭古裏神色慘白，兩部如今的實力，他也有所耳聞，之前還向西北路招討司奏報過，不過那邊沒當回事兒罷了。
　　種諤繼續道：“不過哥哥到底還是遼臣，所以兄弟也決不會讓妳背上叛賊的名聲。”
　　“我向妳保證，只要遼國還存在壹天，兄弟就會保住妳的城池，而決不會逼迫妳做出選擇。”
　　“如果有壹天，我是說如果，連遼國都不在了，哥哥到時候再換個國家效忠，誰又能說出哥哥的不是？”
　　“舍此而外，如今我們就壹切照舊，哥哥妳看如何？”
　　蕭古裏臉色和緩了下來，對呀，老子壓根就沒見著什麽鬼信使，因此固守城池，等待來命，沒毛病啊？！
　　突然想到壹件事，不免擔心：“可要是陛下另選將主，帶著詔命來奪我城主之位，又該如何處置？”
　　種諤冷笑：“如果他們有膽子來欺辱哥哥，自有韃靼人替哥哥擋著。”
　　蕭古裏總算放心了，但是終究良心不安，嘆息道：“耶律托蔔嘉當年也是跟哥哥壹帳同吃同住的，交情還算不錯，這個城主之位，也是他當年的提拔……唉！”
　　種諤安慰道：“哥哥，妳我都是兵家，所謂兵家，料勝敗，決生死而已。”
　　“要在太平盛世，兄弟我不說壹句，可遼國眼見已然大亂，感情這東西，籠絡軍士固然有用，可要是連自己都陷進去，以激奮之心，赴必死之難，那就是不靜且不智了。”
　　“再說，良禽擇木而棲，良臣擇主而事。哥哥這麽些年來，每年為遼國貢獻精鐵萬斤，而遼主對妳，可有什麽褒獎嘉諭？”
　　“要論忠義，那也是遼主對哥哥不義在先！”
　　“哥哥，兄弟再說壹次，絕不會讓妳陷入兩難尷尬之地。”
　　“妳只需要安臥雄城，靜觀風雨，待天下重歸安靜那天，再深思熟慮，進止決斷即可。”
　　“其余的，現在都交給兄弟來處理，如何？”
　　“對了，為防止萬壹有時照顧不到，此次兄弟還給哥哥帶來十萬石軍糧，壹萬騎刀，三千兜鍪，助哥哥軍威，使來敵不敢輕犯！”
　　蕭古裏這下真是感動壞了：“兄弟已經替哥哥做到這份上，哥哥要再不知道好歹，那就當不起兄弟這份恩德。”
　　“沒說的，兄弟妳智並諸葛，才壓張良，哥哥都聽妳的！”